泽拉塔塔有点失去耐性了。
距离飞机从雷达上消失已经过去将近10个小时,虽然巴布鲁在守护者的帮助下成功击碎了坠毁的飞机,但飞机上的幸存者却依旧没有消息。
会计瞄了眼狮鬃团团长:“冷静,泽拉塔塔。”
“再半个小时。”黑皮肤的女战士冷硬地说,“已经是极限了。”
“半个小时之后没有消息,我们能怎么办?搜遍整个非洲?你知道那是多大的面积,我们手底下的人,有三分之一正在执行任务,三分之一在撒哈拉周边警戒,你要把待命的三分之一派出去?”
泽拉塔塔并没有直接回答会计的话。
在这片沉默里,会计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么情绪化,他吸了口气,老老实实地道歉了。
“不是你的错。”狮鬃团团长仍旧站在窗边,望着外面那片仿佛不应该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薰衣草花田,“巴布鲁说飞机上只有少部分乘客的尸体。记得烈的守护者能力吗?”
“无物不焚?”会计回忆着,“记得他能控制最高温度达到3200摄氏度的火焰……还有别的?”
泽拉塔塔收起意味深长的表情:“所有古老家族都有那种经过时间考验,选择只接受同一血脉召唤的天选者。东方的唐家,西方的阿德勒克莱茨,天选三圣……等等等等。那些守护者对子孙来说不但是战友还是长辈。烈的守护者,也是从家族那里继承而来的,但他的守护者是黑魔法世家的禁忌。”
“禁忌?”
“对。”
“只有隐修会高层内部知道,他的守护者是恶魔系。”
“什么?”会计大吃一惊,“这不可能?!TDC怎么会同意这样的人加入?”
黑皮肤的女战士叹了口气:“阿德勒克莱茨家族世代与恶魔系守护者为伍,这也让他们获得了对于魔法师来说最为关键的力量——知识。恶魔系守护者远比其他守护者更为慷慨,就算这种慷慨是有代价的,但只要熟悉规则,人类那一方也不会全盘皆输。你要知道,黑暗时代欧洲那么多天选者都覆灭了,隐修会岌岌可危,他的家族屹立不倒,绝不是幸运。”
“阿德勒克莱茨家族的契约比一般的契约更加繁琐,需要遵守的也更多,写满三卷羊皮纸是常事。他们这样谨慎的原因是黑魔法世家中有一位和烈同名的先祖,布莱特一世死于恶魔守护者之手。”
会计的表情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的认知里,这就跟常玩俄罗斯轮盘的烂赌鬼终于有一天被自己爆头一样。
泽拉塔塔看着他的,没有办法的摇了摇头:“那位布莱特一世是不可多得的天才,现在阿德勒克莱茨家闻名于世的《恶魔学》,就是由他起草完成的。没有《恶魔学》,梵蒂冈会变成什么样,你可以想象。”
“所以,这是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警世格言?”
“说不上是不是警世格言。因为不管梵蒂冈、黑魔法界,至今都不知道那个守护者是如何绕过契约的三大规则出手杀来了布莱特一世。就算在隐修会的机密典籍里也只是说,他被割掉了舌头,疼痛而死。”
“一个魔法师,同时还在契约的保护下,被割掉了舌头?”
“对。魔法师赖以为生的舌头。”泽拉塔塔声音中带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沉重,“这就相当于天选者被剥夺了能力。曾经有倾向于恶魔守护者的邪派法师,在隐修会发起的审判中为那个恶魔系守护者抗辩。隐修会正是根据这一点驳回了对方。布莱特一世那样才华横溢的天才,人生中从未遇到能够称之为挫折的东西,他怎么会用这种方式自杀?”
会计倒是不怎么认为。越是这样从小就受到众星捧月待遇的人,越是无法接受自己失败,可能常人毫不在意的错误,对他来说变成了致命的东西。不过,在不知道事情始末之前轻易发表意见,并非会计的风格,他看了看自己的团长,选择不发一语。
对于这位副手泽拉塔塔十分了解,她欣赏会计的谨慎,也明白对方心中的疑问。如果这场官司发生在人类身上,到了今天注定难以得到真正的答案。然而,那位被判杀害自己的契约魔法师、数百年来都未再次接受召唤的凶手已经归来,还和受害人的子孙成为了性命交关的盟友。
也许事情的真相马上就要大白于天下,也许事实丑陋不堪让人不忍正视。不论最后的结局将会如何,人类的命运因为守护者变得更加离奇曲折这一点,谁也无法辩驳。
窗外,厚实的云团遮蔽了太阳,就算是非洲炙热的烈日一时也无法奈何。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柔和起来,薰衣草芬芳的柱状花朵随风摇曳。
泽拉塔塔面带微笑,仿佛透过窗玻璃闻到了芬芳的花香:“大概10年前,隐修会得到密报,阿德勒克莱茨家有人再次召唤那个邪恶的恶魔系守护者的事情闹得尽人皆知。习惯了和平生活的长老们坐不住了,他们纷纷施压,要求黑魔法世家将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交出来。”
会计咋舌:“这个我听说过,黑公主莱娜大闹议会厅,她和她的契约守护者打伤了三位长老,抓了其中两个当做人质。后来多亏了芬里尔和笑弥勒苦口婆心地劝说,才把事情解决。”
“他们竟然敢动蕾娜的儿子、卢尔德的教子,也是太平日子过得太长了。女人啊,一旦有人威胁到自己孩子的安危,就能爆发出可怕的力量。何况冯失踪之后那么多年,她都是和烈相依为命才能熬过来的。那些臭老头,就为了一个根本无法控制的选择,就想对一个孩子用出什么下流手段,这种人也能在隐修会当长老本身就是问题。”
“有了这么一段插曲,莱娜原本不愿意让烈为隐修会服务,只要在隐修会,他就是千万纯洁羔羊里那只黑羊,永远处于监视与怀疑之中。但是烈……他决定要去找冯,消失在时空裂隙里的人只能去时空裂隙之中找,再加上,TDC的瑟帮了这个孩子很多忙。”泽拉塔塔终于离开了窗口,她抓起放在桌上的防沙头巾戴上,“所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所以。”会计跟着站起身,抓起了图阿雷格人赠给他的面巾,“你说这些是为了……?”
“烈的守护者,在恶魔中间的名字是,‘空之魔女、火焰大君、666只恶魔之上的君主’。魔女将火焰的力量给了烈,而她更著名的则是操纵空间的能力。”
“等一下,那乘客全被他们——?他一个人?!”
“应该不是全部。按照巴布鲁所说的状况,至少有一半的乘客已经丧命,就算只剩下一百人,要在那种环境里转移也实在太困难了。”女战士推开窄小木门,大步向外走去,“如果魔女趁火打劫,要求烈做出什么交换……”
会计伸手抓住狮鬃团团长的小臂:“那他现在就已经不是烈了,泽拉塔塔。”
泽拉塔塔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还没有那么糟糕,如果他真的失败了莱扎不会手下留情的。”
“还有一个问题。”会计并没有松开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人员损伤,上面一定会派调查员来的。那样的话,他们会不会对烈不利?”
“他在这件事情上的责任,由狮鬃佣兵团来调查,在调查出结果之前,他就是我们的一员,你有什么异议吗?副团长?”泽拉塔塔转过脸,黑色眼睛直视会计,如同亮出利爪的母狮威风凛凛。
会计只与她对视了几秒钟,确认团长看到自己眼中的诚恳才低下头去:“没有,泽拉塔塔。我永远服从你的决定。”
“很好。”黑皮肤的女战士点头,“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在调查员赶到之前找到他?”
半晌,会计都没有回答,泽拉塔塔疑惑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副手,不期然看到会计张大嘴巴哑口无言地直视前方。
狮鬃佣兵团团长顺着他的视线向前——
一个身材有两层楼那么高的女骑士站在庭院里,全身重甲、锈迹斑斑,黑发如同海藻漂浮在头盔两侧。她的面颊十分精致,少女的脸孔雕刻得栩栩如生,丰腴的脸蛋看上去似乎是温暖柔软的,而且眼部照射出来的飘摇的红光让她显得越发诡异。
女骑士空着双手,双手大剑负在背后,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但那股诡异的气息让泽拉塔塔犹如针扎。
狮鬃佣兵团团长听到身后会计挪动脚步的轻微声响,对面图阿格雷人的守护者也感到了,他手握弯刀,刀锋雪亮。
他们三个人的战斗力可以说是万中选一,泽拉塔塔更是天选者中的佼佼者,但面对女骑士,三个人就如同壮汉面前的小婴儿那样柔弱。
“恶魔。”图阿格雷人守护者嘶嘶地说,“竟然敢到卢尔德修女的教堂来!”
“弱者。”女骑士微微转动头部,视线挪到会计身上,“弱者。”
最终那蒸腾红色光芒的眼睛落在泽拉塔塔身上,女骑士顿了顿:“你还可以一战。”
黑皮肤的女战士踏前一步,握住腰间砍刀,伏低身体蓄势待发,她脸上并没有恐惧,反而带着渴战的兴奋:“怎么,要打吗?”
“不。”恶魔骑士说,“我需要卢尔德。”
泽拉塔塔的拇指顶在砍刀护手上,推开两寸。
教堂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在会计与图阿格雷人守护者担忧的视线中,卢尔德修女站在洞开的大门前,她纤细的身影似乎不堪一击,身后受难的耶稣正在十字架上等待死亡。
“我是卢尔德。”修女说,“说出你的名字,不然就滚开。”
女骑士沉默。
会计紧张地干咽了下。
图阿格雷人的守护者脚掌擦地无声无息地挪动,他的身影隐没在女骑士身后,伺机而动。
泽拉塔塔紧盯着这个敌人,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记忆里钻出。
终于,女骑士开口了。
“我,空之魔女,火焰大君,666只恶魔之上的大君主。”她说,声音隆隆作响,“令人厌恶的圣人,感知我,找到我,他需要帮助,立刻、立刻。”
卢尔德修女脸上的温柔笑意潮水般地退下,她迈步走出了教堂,急停在女骑士面前,对方屈尊降贵地伸出一只手允许修女触碰。
修女握住了那锈迹斑斑的手甲。
她闭上了眼睛,表情痛苦,像是被什么所折磨,会计想要上前分开两个“人”,泽拉塔塔抓住了他,又去制止守护者:“图阿格雷人!不要轻举妄动!这是裂隙追迹者的守护者!她没有恶意!”
“那是一个恶魔!”图阿格雷人的守护者不可置信地喊道。
“刀会伤人。”泽拉塔塔说,“要看握在谁手中。”
“我们要等多久?”会计焦虑地问,听完了刚刚的故事,他实在没信心把修女扔给魔女。对于非洲大陆,卢尔德修女实在太重要了,不容有失。
会计的话音未落,卢尔德修女已经松开了空之魔女的指头。
她满头冷汗,冲着会计伸出手:“地图。”
随身携带地图是会计众多好习惯中的一个,不知怎么的卢尔德修女竟然也知道。会计半秒钟也没有耽误,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地图。
卢尔德修女展开地图直接铺在泥土地面上,手掌虚浮在地图上方后闭上眼睛。
“他在这里。”修女喃喃地念道,“我感觉到了。还有很多人……”
突然,卢尔德修女睁开眼睛,抓起地图塞给会计,急切地转向泽拉塔塔:“快去找他。他受伤了。”
佣兵团团长握住修女的手臂:“冷静点跟我说,有多少人?”
“110……115。有一个微弱的心跳,像是小婴儿。”修女梦游般地轻声说,“他们都在沉睡。烈也是,这样很好,他暂时感受不到疼痛。我要说一声谢谢,空之魔女。”
她转向默不作声的女骑士。
“……省省吧。”对方悻悻地丢出一句含糊的话语,如来时那般突兀地消失在空气里。
数天后。
艳阳高照。
一辆簇新的越野吉普在狭窄的柏油马路上疾驰,车身用阿拉伯语、法语、英语等等多国语言写着“旅行”字样,滚滚烟尘之后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在这里已经很少见到枣椰树的影子,只有低矮的灌木和阳光下闪着刺眼光芒的黑色砾石。
吉普车后座上的游客已经互相依靠着睡着了,司机和导游正用阿拉伯语低声交谈着。
司机:“我感觉不对。”
导游从后视镜瞄了眼他们的金主,确认并没有引起注意才说:“漩涡什么的,那只是传言!”
“不是传言,柏柏尔人不说瞎话,就是有什么不对。以往我开在这条路上,总有飞鸟飞过,今天一只都没看到,你不觉得奇怪?也许漩涡不在地上,在天上。”
“嘘嘘嘘!”导游作了个悄声的手势,“真主在上,别这么发神经!你看看我们后座坐的是什么,看啊!尤瑟夫!”
司机尤瑟夫挑眉:“人呐。美国人,阿里。”
“不是美国人!是美国钱!我看了,钱包里都是绿花花的钞票,没有几个迪拉姆,好朋友,到了那儿我们得到的小费肯定全是美钞!硬通货!”阿里挥舞着双手,浓黑眉毛好像跳舞似的,“你可以买一辆车,自己拉活儿,而我可以——”
“娶你的塞尔玛。”意识到自己想要半路折返的念头没什么希望了,尤瑟夫兴趣缺缺的应付着生意伙伴,脚下猛踩油门。
“哦我叫塞尔玛,我可爱的小黄瓜小羊羔,只要这次赚够了钱,我就带着她搬去摩洛哥,什么沙漠什么撒哈拉都去它的吧!”
尤瑟夫暗自翻了个白眼。
过于消极的司机和过于乐观的导游轻车熟路地将“美金”们带到目的地——阿伊特•本•杜哈。阿伊特•本•杜哈自从申报为世界遗产后,已经少有人居住,柏柏尔人用红色黏土在碧蓝天空下建筑气的凉爽房子,成了好莱坞电影中的奇幻世界。
阿里叫醒了他尊贵的客人,游客们下车的瞬间就被异域风情迷住了,纷纷掏出照相机拍个不停。阿里声情并茂地背诵着阿伊特•本•杜哈的历史,将游客领到那个特殊的位置,让他们看到《木乃伊》电影里震撼人心的画面。
坐在车里的尤瑟夫眉头皱得更紧了。想要参观阿伊特•本•杜哈需要提前预约,有时甚至连旅行社都拿不到入村参观的名额,但阿里和尤瑟夫可不在“预约不上”的队伍里,早在接到这些“美金”之前他们就已经预定好了参观的日期。
平常这个时候,象征性的留在村子里的那几十个柏柏尔人“村民”怎么也该有点动静了,可现在村子里寂静异常,连总在播放阿拉伯语歌曲的喇叭也悄无声息,整个阿伊特•本•杜哈就像没了人一样。
越野吉普的风口正徐徐吐着干燥冷风,坐在车里的尤瑟夫感到冷汗顺着脊柱向下滚落,眼前黏土打造的村落忽然变得陌生起来,即便在正午的烈日下也显出诡异的险恶。
司机干咽了下,推开车门走向阿里将他从人堆中扯了出来,阿里正和他的美金们打得火热,被他这样无礼的行为弄得火冒三丈。还没等阿里甩开尤瑟夫的手,导游就被生意伙伴的脸色吓了一跳。
“尤瑟夫,你怎么了?你、你不舒服?脸色简直像见了鬼!”
“我们得快点离开,是漩涡!”
“什么?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食物中毒也可能产生幻觉的。”阿里虽然嘴上这么说,神情中却出现几丝恐惧。
“是漩涡!村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平常的话,我们一到,那些卖枣椰和杏仁的孩子,还有村子里的解说员都会走来,可今天,这么长时间了,谁也没出来,村子里安静极了,简直像是——死——”
“哎呀!我的好朋友!你快住嘴!”阿里慌忙之中忘记两个人正在用阿拉伯语对话,他捶了尤瑟夫一拳,勉强挤出笑容转头去看他的客人,几乎是同时,阿里脸上的假笑溶解成为惊恐,他睁大眼睛、张开嘴巴,就要发出一声尖叫!
导游制造的音波还没有冲出喉咙,随着异象而来的声响就已经盖过了人类所能发出的任何声音,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足有10个疯狗浪加起来那么巨大,带着滚滚黄沙从他们身后拔地而起。
装载着四位大活人的旅游车像正在做出托马斯全旋这种高难度动作的体操运动员那样疯狂旋转,阿里和尤瑟夫面对面张开嘴巴,却只能从对方喉咙深处颤抖的小舌头判断出来,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抓狂尖叫。
坐在后座的“美钞们”没有系安全带,他们在滚动的车厢里撞来撞去,高个子的人撞断了鼻梁,血流满面。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阿里竟然感到一阵难得的平静,滚得像洗衣机滚筒的旅游车虽然撕毁了他迎娶美丽的塞尔玛、生一大堆孩子的美好愿景,但也将他从过于疼爱自己小女儿的岳父母压力下解脱出来。
他看着“美钞们”狰狞的表情,甚至觉得好笑,那些高高在上的美国人,在“漩涡”面前也不能幸免,难道说这个世界对人来说,仍然是公平的吗?
也许过了几秒,也许过了几百年,掀翻的旅游车终于停止了滚动,奇迹般地四轮着地,摇晃着恢复了平衡。
四个人剧烈的喘息着,简直不敢相信,眩晕感还没能从脑袋里彻底褪去。美国人们撞得鼻青脸肿,特别是那位撞断鼻梁的倒霉鬼,他不断咳嗽着,血从鼻孔和嘴里流出来。
“上帝啊,他妈的这是怎么了?”情况稍稍好点的那个,阿里记得他是叫乔纳森的小声问道。
“是漩涡。”这次尤瑟夫的语气极其笃定。
“深末原窝?!哦法克!胎疼了!”倒霉鬼又疼痛又惊慌。
“他英语不好,别听他的!”导游的神智已经从刚刚的平静状态解脱出来,现在他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首先,阿里没有保险,尤瑟夫也没有。这帮美国人受伤了,不知道医药费是否需要赔偿,而且旅游车肯定有损伤,这部分钱按理来说是尤瑟夫自己出但是……
“什么?到底是什么?”乔纳森也听到了。
“是真主的惩罚!”
“闭嘴!尤瑟夫!”阿里大喊。
“哦上帝啊是恐怖袭击!尼克!”乔纳森尖叫起来。
倒霉鬼尼克昏头胀脑:“泥在嗦什么?!”
阿里对着尤瑟夫怒目而视,悲观的司机冲他耸耸肩膀。
后座的两个美国人惊慌失措,乔纳森拼命地扳动车门,发现车门的安全锁都落了下来,他的恐慌程序已经到达了顶点:“不!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是友好的!即使绑架我们也没有人会负赎金的!”
“娇辣森,泥在嗦神马?!”倒霉鬼喊道。
“上帝啊你没听明白吗,他们想要绑架我们!”
从后视镜里,阿里接到倒霉鬼尼克一记不可置信的眼神,那就像是你从五岁小侄女手中抢过芭比娃娃再粗鲁的就掉她的脑袋时得到的神情。
“都是你的错,尤瑟夫。”阿里痛苦地摇头。
“不是任何人的错。”司机带着宽慰拍拍导游的手臂,“真主降下漩涡这样的灾祸,是有理由的。”
阿里开始感到眼窝火辣辣的,想要一拳打在尤瑟夫脸上或者把脸埋在他肩头大哭一场,不管是真主还是魔鬼降下的漩涡,他的未来,他的塞尔玛,恐怕都要与阿里说再见了。
不,我现在还不能绝望。导游强忍泪意别开了脸,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
没错,此时此刻当然还不是绝望的时候,因为所有事情还没有触底呢。
下一秒钟,一双沾着鼻血和口水的大手从后面伸过来一把勒住了阿里的脖子,阿里像待宰杀的肉鸡那样尖叫起来。
后座上的乔纳森在大喊:“尼克你要干什么!”
“窝控制盗游!泥对付司机!”
“不我是问你干嘛要这样做啊!”
“布是泥嗦他们是空不分子吗!”
“我他妈吓疯了好吗!你快放开他!”
“救命啊!!!!!!!尤瑟夫!!!!!”
一直沉默着的司机转过身,同后座上的美国人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跟着一拳打在倒霉鬼脸上,本来面部就遭受重创的尼克受到这记重击后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
阿里摸着喉咙粗喘:“他疯了!把这个家伙扔下车!他要是再发一次疯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你们不能这样!”
“别说了,阿里,这个人只是吓坏了。”尤瑟夫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法老式的淡定,他回过神用流利的英语对乔纳森说,“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不是!他想杀了我!”导游根本惊魂未定,完全没有意识到从来不说英语的生意伙伴竟然一口标准的美东腔。
四个人在卷着黄沙的旅行车里争吵不休的时候,异变再次发生。
金黄色的沙子慢慢、一股一股的从地面升上天空,最先发现这个异状的是司机尤瑟夫,他透过挡风玻璃视线追随者砂砾,看着它们如同有生命般地,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细细的金线不断向上。
很快,旅游车顶棚的阻挡就让他失去了目标,尤瑟夫在阿里狂乱的喊叫声中将车窗摇了下来,他将头伸出去,看到了柏柏尔人口耳相传的“奇景”。
金色细线从绵延万里的荒漠和沙丘上缓缓上升,地平线就如同是转动的纺锤,随着细线抽离不断改变着形状,千万道细线汇聚、充盈、旋转着注入碧蓝天空中,一个明明灭灭不断闪烁的黑色斑点之中。
那瞬间,尤瑟夫意识到,所有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个黑色的斑点。
由地面升上天空的黄沙;不见踪影的飞鸟;空无一人的村落;还有像是被揉皱了照片那样扭曲变化的蔚蓝天空……
这是真主的力量?
还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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